鹿之民 —— 伊哈尔缪特族创世神话

截取自 《鹿之民》

开初,天上没有太阳。远古时候的这块土地又热又干,既不下雪,也不下雨。因此,就在那时,灰色天空的雷神凯拉明白,是该把生命放进大地的时候了。

首先,凯拉造了兔子和雷鸟,把它们放进下面的黑暗之中,叫它们尽量繁殖,直到遍布隐秘的黑暗世界的所有山头和深谷。就这样,雷鸟和兔子来到了黑暗之中,按吩咐去做。

到了它们繁殖了很多的时候,凯拉看见它们已经够多了,明白大地已经作好了准备。凯拉弄来第一个女人和第一个男人,把他们两个送到了准备接待他们的世界上来。

凯拉无论在黑暗之中还是在光亮的地方,不用眼睛看都一样清楚。然而,他忘记了在黑暗之中,人看不见东西。正是因为如此,第一个男人和女人只好挨饿,因为兔子和雷鸟虽多,但第一个猎人看不见东西,也就无法行猎。

那时候,女人站在高处,对凯拉呼叫,乞求他的帮助。凯拉听到了,把火送进了黑暗,从此他们便凭借亮光来看东西,以火的热量煮东西吃。

让火不熄灭成了这个女人的任务,因为火是凯拉给她的礼物。但是,男人却把他的食指伸进了余火,点燃成了火炬。这第一个男人以此照路,寻遍那些小山,许多兔子和雷鸟落入他的手中。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男人和女人生活得平平安安,肚子也吃得饱饱的。可是,后来兔子和雷鸟对猎人的火炬也警觉起来,逃入地下和天空。这第一个男人和女人又挨饿了。女人再次站在高山之上,倾诉她的苦痛,凯拉亦再次听见并答应了她。凯拉叫她在地上挖个大洞,洞要深得不见底。

洞挖好之后,凯拉叫这个女人用兔筋编一条粗壮的绳子,用雷鸟的翅膀作为锋利的钩。她照凯拉说的做好了一切。

随后,凯拉叫这个女人在挖好的深洞里用粗绳和钩试试。女人坐在坑旁,拉住绳子,男人则站在她身边,让火炬的亮光照进深坑。后来,绳子突然一紧,女人立刻把绳子拉起来,从下面拉起上来一只狼。但狼是肉食者,本身却没什么肉。于是,女人把它放掉,叫它去繁殖。这只狼听了女人的话,并按她的话行事,于是狼繁殖了许多许多。

这个女人一次再次地把钩放进洞里,一旦有动静,就拉起来。就这样,她钩起了大地上的各种野兽,有狼阿莫,灰狼獾卡克威克,大棕熊阿克拉,红毛松鼠希基克,满身粗毛的麝牛奥明姆克及其他行走于世的兽类。然而,恰巧这些野兽中没有一种是那个女人希望得到的。她对它们分别讲过对狼说的那番话之后,就全都放掉了,然后再把粗绳放进洞里。

陆地上的野兽来过之后,便是空中的动物。它们有白天鹅廷米,长尾鸭乌乌尔尼克以及所有小些的空中动物。但其中也没有一种是这个女人寻找的,因此全都放回黑暗之中,也把对狼讲过的话对它们重述一遍。

空中的动物来过之后,又来了水中的动物。有红鲑伊奇洛,柔软的胭脂鱼阿特纽及一切小些的水生动物。但这些仍然没有一种是女人寻找的。因此,她全把它们放进湖泊与河流,也总是重复她对狼讲过的那番话。

这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绳子下面连一点重量也没有。那个男人懒于再守,便去睡觉,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各式各样的猎物,他已经满足了。然而,那个女人却责备他,因为她历来同女儿们一样非常固执,她还没有钓到她所寻找的东西。

我们不知道那个女人在洞边守了多久,因为当时还没有夏天和冬天之别,也没有白天和夜晚之分。但最后绳子上猛拉了一下,几乎把她手里的绳子拉脱。那个男人立刻跳起来帮忙,一起把兔筋做成的绳子拉出坑来。那东西挣扎得很厉害,但男人和女人终于成功了,终于见到是一只头上长角的图克图一那是第一只驯鹿啊!

那个女人高兴得叫了起来,扔掉钩绳,把深坑填平,再也不钩了。然后,女人对第一只驯鹿讲话,她说:

“到这块土地上去吧,像其他生活在水中、陆地和空中的许多动物一样大量繁殖吧,因为今后任何时候都要靠你和你的同类来养活我和我的孩子及孩子的孩子们。”

这第一只驯鹿听了她的话,注意到她所说的一切。于是,驯鹿便来到了这个世界,生出了许许多多的驯鹿来……

不知道那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上究竟生活了多长时间。尽管有了图克图,也不存在饥饿了,但那个男人的生殖器干枯,没有精液;女人的子宫也空空如也,就像年深月久的头盖骨一样。要不是生命之源的太阳赫肯贾特的话,也许这种情况至今仍不会改变。赫肯贾特来到我们之中,因为很久很久以前,狼和狼獾之间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世上的一切兽类之中,惟独狼獾卡克威克最强壮有力,也最为狡猾。正因为非常狡猾,它才在黑暗中捕猎。然而当狼在黑暗中瞎碰瞎闯追逐驯鹿的时候,经常撞在崖石之上,驯鹿则一边嘲笑,一边逃跑。

在那些时候,卡克威克和阿莫住在崖石的深洞之中。有一次,它们正朝深洞里挖掘,却碰巧遇到了赫肯贾特的明亮面孔。赫肯贾特在一切事物之初,被凯拉埋葬在地壳里。

当时,阿莫非常高兴,大声叫道,“让我们把太阳放出来。那样一来,黑暗就有了光明,我也会看见东西,就可以捕获众多的猎物了!”然而,卡克威克却不希望见到狼变成一个好猎手,因而不赞成狼的意见,又把土刨回来盖住发亮的太阳。

这样便开始打仗,但在那些日子里,一切动物都讲人一样的共同语言。它们的战斗,仅仅是语言的争吵。因此,卡克威克便与第一只狼争吵起来,争吵的声音响遍群山,大如雷霆。阿莫非常聪明,但卡克威克更聪明;因而,到最后狼被打败了,只好逃回深洞之中,而卡克威克则外出捕食去了。

不过,卡克威克走了之后,阿莫便立刻刨出赫肯贾特,把它从石缝中放了出来。太阳放出明亮的光辉,升入黑暗天空的云端,一切黑暗随之消失。卡克威克大发雷霆,使赫肯贾特吓得发抖;为了缓解狼獾的怒气,太阳答应每天用一半时间回到崖石中藏起来。这么一来,我们才有了白天和黑夜的变化。

随着太阳的出现,季节的分工也跟着而来。现在是夏天,捕猎很容易,狼长得很壮,白天也很长。但在冬天,捕猎驯鹿很难,卡克威克则很肥壮,太阳必须躲起来,因此,白天就比晚上短。

现在,凯拉看见太阳赫肯贾特被放出来了,但并没有谁告诉他,因而怒气冲天。他的闪电在天空发抖,他的风暴袭卷整个大地。天空的愤怒有如险滩之下的泡沫飞溅。因此,冰雪即希科和阿普特也随之而来。而且在长长的冬夜之中,暴风雪也一直不息。

正因为上述这一切,直到今天,作为一切天气之神的凯拉广为人知。即使到了今天,凯拉的怒气犹存。我们的世界只不过是他的怒气要粉碎的一个玩具而已。

一段时间之后,由于“生命之源”的赫肯贾特的到来,那个女人的肚子变大了,那个男人的生殖器也注满了精液。那个女人生了不少孩子。就我们所知,这些孩子不是人,而是狗!

从她的子宫里生出了狗的胎儿。在那个时候,一切动物都讲人的同一种语言。它们和人一样都是兄弟,因此,狗也是人的兄弟。

那时候,这个男人和女人住在西边很远的一个巨大内陆海滨的营地里。可是,没有多长时间,淡水海滨的这个营地便住满了这个女人不断生出的孩子。最后,孩子们实在太多,这个男人靠打猎供养不起了。他变得不耐烦了,甚至连孩子们的母亲,即第一个女人也不耐烦了。因此,有一天,她脱下自己的鹿皮靴子朝里面吹气,用魔法使靴子变成一条船。然后,她把船弄进淡水海里,船上载满她的大多数孩子。风从北方吹来,女人把船推了出去,船便随风向南驶去,直至驶出了她的视野。

这只船继续向南,经过我们的土地,进入了森林覆盖的土地深处。在那儿,船进入一个河口,在浅滩上着陆。

船上的许多狗早就饿了,而且晕船。因此,有些狗便泅水上岸,进入森林,从此便一直生活在那儿,变成了伊特基利特,即印第安人。

不过,从北方来的风继续刮个不停,终于把船吹离了浅滩,继续朝南漂去。究竟漂了多远,谁也不知道。船终于停下来了,船上剩下的狗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土地。它们在那儿变成了卡布鲁奈特,即白种人,也就是你和你同胞的父亲和祖父。

那只船并没有把狗全部带走,还有一些留在内陆的那个营地。留下的这些狗全是那个女人的宠儿。一段时间之后,这些狗就成为我和我同胞们的父亲和祖父。他们就是第一批英纽特人,即第一批荒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