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太多,更适合独自享受;回忆太多,不知选谁来叙旧。

读完《阿兰的童年》,自然对他的成长好奇,文字里漂浮着的悲伤琢磨不定,没有形状,无从捕捉。失而复得的友人,无法言说的旅程,在读者看来似乎是奇迹,却是阿兰痛苦的重新面对和审视。这一切的源头,人生图卷的“每个部分”,都要重回童年时光,细细搜寻。

《阿兰的童年》与《阿兰的战争》,结构基本一致:人物、事件次第登场,记忆碎屑随之散落一地,若是哪一块闪了光,便拾起来赏玩一番,藏进口袋,倘被时间拉扯,便又抬头向前跑去。那些不经意的事情,终于会累积成人生的大问题,不由选择,向自己袭来,要用全部身心面对,才能化解。

让人印象深刻的,或捧腹、或温暖的细节,都不是在表明阿兰的记忆有多么好、记事有多么早,重要的是这些小事背后的巨大人性、无边黑暗或万钧的重量。在快被黑暗吞噬时作出选择,在挣扎中试图自我拯救,一个人的现实经历,用自嘲的方式呈现出来,可不是抖个机灵那么简单的事。

阿兰系列的文字,经过阿兰和画家的双重筛选、编排,将爱、美、梦想放大,与灾难和痛苦重新平衡。

童年的阿兰,亲近自然(无暇顾及危险)、热爱探险(父母视线之内的最远处)、拥有无尽的家族记忆(如数家珍)、喜爱与女孩子玩耍(学会了敏感害羞),早早就对音乐和生活细节格外敏感,对美充满好奇。

谁是记忆的承载者?那些鲜活的人!笑靥、泪目、惊诧、困态、喊叫、怒骂、背影,一张合影便能讲上几个钟头。书中随处可见的,还有对人的热爱。人与人的联结、误会、相遇、离别,都被阿兰看在眼中,但他选择无言,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刍品味。

成长本是没有遮拦的绽放,向四方不断探索,阿兰用尽全力,化解掉了不少阻挡。童年故事的最后,与死亡和黑暗较量,将其化解为生命中的自然,重拾对万物的热爱。巨大的伤痛变作巨大的爱,万钧的重量化为生命的闪光。

这一程溯源之旅,格外像一份操作范本,故事之外,教人如何厘清自己的人生旅程。依次完成家的溯源、家族的溯源、美的溯源,以及人生快乐和痛苦的溯源。

毕竟,唯有理解了人生的艺术性,把绽放和枯萎、伟大和渺小、生存与死亡都融在炙热的灵魂里,才能坚毅地行在真理之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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